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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宿舍拎著背包就騎車北上,
後照鏡裏, 大學愈來愈小…
途經台南, 在一間茶店叫了蒙古珍奶,
南台灣的熱是我到現在還不想適應的,
迫不及待啜了一口…, 哈~ 只有一個字可形容,
「爽」!
兩年的大學生涯竟還不如這一口珍奶來得舒服.
行經新營一處十字路口,
對面三角窗的戶外大型看板上幾個字打過來,
「油桐花…南庒老街」
一路上這幾個字就一直在腦中出現,
「油桐花」? 嗯….
反正學校那棵鳳凰花都看了二年, Why not?
還沒騎出嘉義便決定夜宿南庒.
抵逹南庄後連問四家民宿, 結果...
「請問先生有預訂嗎?」
「不好意思, 我們客滿了」
「ㄚ沒有房間了捏」
「都住滿了,抱歉」
忘了暑假是旅遊旺季, 有點後悔隨興跑來,
再繞一圈仍沒著落後, 一肚子不快:「放棄算了,回家吧」
騎出鬧區, 過了遊客中心便往北埔騎去,
昏暗的山區, 一隻隻孤燈閃過…
過了一個彎道, 一排紅燈籠馬上映入眼底, 一棟二層的木造建築,
燈籠上三個斗大墨字:「老板凳」
騎過了百來公尺我才停下來, 山區除了蛙叫蟲鳴就機車的引擎噗噗響…
「再試一次吧 !」我想,
回頭在門口把車停好, 一陣山風吹過讓我打了個冷顫, 遂把領子豎起禦寒,
推門時發現門把鬆脫了, 「呀」的一聲…連開門聲都很古代,
大廳迴蘯著沒聽過的台語歌, 老到不時有沙沙的雜音傳出,
櫃台後一根老電線桿, 電線桿下擺了輛阿公時代的腳踏車,
櫃台右側茶几上擺了台黑白電視, 牆上一堆黑松.金鳥蚊香之類的鐵牌,
「有人在嗎?」
…
奇怪? 沒人?
亂晃到唱機前, 黑膠唱片上寫著「洪」什麼, 唱片轉呀轉的, 不容易看清楚,
「洪…七弟」?
沒聽過,「射雕英雄傳」裏的洪七公倒是很熟, 呵呵…
「有人在嗎?」再喊一次…
「請等一下哦…」樓上終於傳來人聲,
不久唱片唱完了, 整個大廳頓時靜了下來,
就剩牆上那只老掛鐘的鐘擺「扣…扣….扣…」的響著,
不知為什麼, 那銅鐘擺晃呀晃的,
我的眼球竟也跟著左 ~ 右 ~ 左 ~ 右起來...
我像睡了很久的似的, 但又好像只是眨眼而已,
「不好意思, 我幫樓上客人送被子」
不知什麼時候,一張說話的嘴巴突然出眼前, 把我嚇了一跳!
「唔...什麼?」
「我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」
我往後站了一步, 這才看見一張笑臉, 大概五十幾歲, 比我媽老一點,
「哦, 沒關係, 老闆娘, 請問還有房間嗎?」
「先等我一下…」
她過去打開老唱機的蓋子, 把唱針放上唱片, 大廳上又傳出沙沙的聲音…
不久就聽到「雖然你呷我, 每日在空中相會…」
「小弟弟, 你沒聽過這首歌吧? 」
(聽過才怪) 我搖搖頭不答, 我討厭人家叫我小弟弟,
「這首叫“懷念的播音員”, 是1963年最紅的歌哦, 你知道是誰唱的嗎?」
我不耐煩的說:「洪七弟啦」, 希望她快給我房間,
「呵呵呵…什麼洪七弟? 是洪第七啦」然後她就一直呵呵呵的笑,
「他是我們那時候的周杰倫捏, 呵…」
「…」
她終於發現我沒興趣後, 突然不笑了,
就很像川劇變臉那樣, 真的就一下子變了,
她冷冷的說:「只剩下一間四人房,一晚3200,要不要?」
一付等我拒絕的臉色,
我憎嫌的猛搖頭, 用摩拖車鑰匙敲著櫃台,
(哼, 1963年? 我都還沒出生, 誰會有興趣討論什麼洪第七洪第八?
不認識他就沒房間住? 什麼爛民宿? )
我心裏幹譙不已, 聽到自己說出:「那不要了」
拿著背包轉身出門, 阿姨跟在後面「送客」,
出門時馬上一陣寒意, 眉頭皺了起來:「這鬼天氣,下午才熱得半死..」
才走到機車旁, 阿姨在門口突然問道:「咦? 是你修好的嗎?」
我回身看了一下, 是那門把,
「剛才進門時發現它鬆了, 在等妳的時候順手把它給拴緊了…」
「阿你怎麼有工具?」
我拿起摩拖車鑰匙給她看, 上面有一根小型的起子…
她先楞了一下,好像想到什麼,
「嗨喲 !」突然滿臉堆歡, 笑得跟什麼似的,
又露了一手變臉功夫, 只是這次是由黑臉變成笑臉,
她突然跑了出來, 拖鞋在地上噼哩叭啦作響,
雙手張開一副要抱我的樣子!
我嚇得後退了二步…「妳要幹什麼!」
她一把抓住我的背包就往回走 :「我已經等你半年了!」
(請看天書》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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