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
回到家,
王太太把買的菜和魚放進冰箱,
然後拿出49元的衣服在鏡前試了一下,
她走到客廳,
把冷氣的遙控收好,
轉開電風扇,
正打算享受那塊免費的鳳梨酥時,
電話響了….
「喂」
「王太太嗎?我是小婷的音 樂 老師」
「啊,老師,有什麼事嗎?」
「妳還記得上個月我辦了一場學生成果發表會嗎?」
「當然記得,那天晚上我們家小婷穿晚禮服好漂亮啊,還承 蒙 老師來接她,真不好
意思…阿問了小婷兩次演奏得怎樣? 她都說我不懂啦,所以不知道她表現得好
不好?」
「當然好啊,小婷是我最好的學生之一,只是王 太太,怎麼妳沒來呢? 太可惜了」
「阿這個厚…我當然很想去啦,只是那天剛好有事啦」
王太太支吾以對,她又何嘗不想去呢? 那天小婷不知為什麼提早回家,手上拎著一包黑色的衣服,一回來就把自己鎖在樓上,然後就傳出拉大提的聲音,練了有二小時吧,到了傍晚,她都備好晚飯了,小婷卻說不吃,一個人在房間裏不知忙著什麼,後來老師來了,「疑? 王太太,妳怎麼還穿這樣? 阿小婷呢?」王太太一頭霧水,不久小婷出來了,穿著黑色晚禮服,還化了粧,把王太太嚇了一跳,「哇,小婷,妳好漂亮哦,阿妳要去哪裏啊?」小婷也不說話,只跟老師說「媽媽有事不能去,我們走吧」就上車了…
目送她們走後,王太太才想起老師曾跟她提過會辦一場成果發表會,小婷也跟她拿錢說是發表會要用的,但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今天晚上,
進屋後王太太連飯也吃不下,腦裏充滿問號「為什麼不讓我去?」她望著牆上王先生的黑白照片:「你走了以後,小婷完全變了個樣,我們一天還講不上十句話,唉,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?」她陷入回憶….
「喂? … 喂? …」
「哦,老師,不好意思厚,所以那天小婷表現得好嗎?」
「當然好,那天小婷的曲目是德佛扎克的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,我邀請了幾位
音樂人來,他們聽了小婷的演奏後都誇說小婷很有天份,雖然演奏時因為緊張
小有瑕疪,但他們說學大提不到四年就有這樣的成績很不容易,有可能成為明
日之星哦,我聽了都為小婷高興呢」
「真的哦,那真是太好了,我們家小婷就請老師多多栽培了」
「那是一定的,但是王 太太,妳有沒有發現小婷已經長大了,所以她原來用的那把
大提琴對她來說太小了」
「是哦,那怎麼辦?」
「她該換4號琴了」
「這樣哦,好快呀,那這是她換的第三隻琴囉?」
「嗯….對,一開始學的時候因為還是國中生所以用2號琴,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
長得快,王太太,其實琴和衣服一樣,要合身才行,妳不會讓小婷還穿國中的衣
服對嗎?」
「當然啦,老師妳真愛說笑」
「所以啦,以小婷的程度和潛力,我建議一開始就用好琴,不然以後還是要再買,
那加起來會花更多哦」
「嗯,是有道理啦, 那 老師那邊有4號琴嗎?」
「剛好我最近從義大利進了二把4號琴,面板是用歐洲自然風乾五年以上的杉
木,背板用的是虎紋楓木,非常漂亮,不但手工製造還有身份證明哦,比發表會
上她借用我的琴更好,小婷一定會非常喜歡的」
「只要是小婷喜歡的就好,那請問要多少錢?」
「好消息是現在美金貶值,原價24萬的琴只要228,800」
「228,000?」
「對,另外我建議用碳纖維琴盒,原因是輕,免得小婷拿太重不好」
「哦,那琴盒要多少錢?」
「琴盒是法國的,本來25000的,現在買的話只要23,500」
「那一共是252,300元,對嗎?」
「對,但有件事我要先告知王 太太」
「什麼事?」
「我有三位學生都需要換琴,但我只能訂到兩把,所以…」
「我懂了,好,明天馬上匯過去,請老師一定要把琴留給我們小婷哦」
「我儘量,但還是以收到錢為準,如果妳有不方便就先告訴我,我再知會另外兩位
家長,妳知道的,免得學生說我偏心,但王太太,我可是第一個告訴妳哦,因為小
婷是我最欣賞的學生,我打算明年就幫她申請大專組的全國音樂比賽,我個人
會希望小婷能得到這把琴」
「謝謝老師栽培,我知道了,等一下我就去匯款」
6
掛上電話,
王太太拿出存摺,,
裏面的數字讓她的眉頭緊了一下,
「這筆錢出去,阿國走後留下的保險金就差不多了,
阿為小婷預備的教育金還剩一點,
陳姊那邊的會還要五個月…
應該沒關係啦,自己省一點就好,
給老師匯款後去找個工作補貼一下應該撐得過去」
她關了電扇,
騎著那台破腳車,
頂著中午的烈日吚吚呀呀的往郵局騎去…
她騎得很快,
「人家也是愛小孩的,我必需比另外兩位家長再快一點」
出了郵局,
王太太心情有點矛盾,
高興的是今天她給小婷送了一個大禮,
沉重的是眼前的經濟壓力,
但她很快調適過來,
「我的人生就這樣了,小婷的才正要開始」
她開始繞市區尋找工作機會,
有兩家檳榔攤徵人,
她沒有停下來,
在下一個路口前有家服飾店貼出徵人廣告,
她把腳踏車停到門口,
老闆娘看見她一瘸一瘸的進來,滿臉堆歡的上前說:
「唉呀,這位太太,妳來得度好,我有新衫妳看麥咧」
「阿歹勢厚,頭家娘,我是來借問妳這有欠人嘸?」她笑著說,
老闆娘楞了一下,但很快就換了臉色說:
「嘸啦嘸啦,我這嘸欠人」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用眼角瞄了王 太太的腿,
「阿妳門口不是有貼廣告…」
「已經有阿,不免啦,阿我擱要做生意,無閒工陪妳」
老闆娘說完就轉身進去看她的電視,把王 太太當空氣處理,
「… …」
王太太先是一股氣直往上衝,
她想罵些什麼,卻終究沉澱下來,
「算了」
低著頭一瘸一瘸的走出去,
她感到老闆娘不屑的眼光在身後跟著,
出了門,陽光一樣刺眼,她卻感到心寒,
茫然的牽著腳踏車,
也不騎,
就這樣牽著,
腦裏空蕩蕩的,
「何必作賤自己?」她想回家,
但一想到小婷,勇氣又來了,
只是連找了七八家還是沒著落實在很折磨人,
王太太只能盡量往好處想,
有了服飾店的求職經驗,其他店家的白眼也就比較容易接受了.
(請看下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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