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哇, 好美...」
我才進門, 她已靜靜的躺在櫃子上,
問妻:「像玉蘭又不是玉蘭, 似含笑又不是含笑, 這是什麼花?」
「就那棵盆栽開的, 她叫夜合」
「夜合? 好奇特的名字」
「因為夜間花瓣會收合, 所以叫夜合, 不過我比較喜歡另一個名字」
「哦? 什麼名字?」
「夜香木蘭」
「夜香木蘭? 這個好聽...」
「表示她白天不香, 但愈夜愈香, 你聞聞看...」
我把臉湊近, 嗯, 淡淡幽香透出, 氣味很熟, 一時間卻又說不上來,
「像不像成熟鳳梨的香甜?」
「對對對...」難怪我覺得很熟悉,
「沒想到花會有水果的香氛」我說,
「你忘了? 上次你聞 “含笑”, 還說她像香蕉又像蘋果, 你忘了嗎?」
「哈哈, 對厚... 」
我仔細端詳, 夜合和含笑一樣, 花瓣都厚厚的, 只是夜合比含笑略大, 花瓣也更多,
「長輩說過, 夜合是最能代表客家婦女的花」
「怎麼說?」
「客家婦女在白天不是都包著頭巾工作嗎?
她們做到晚上才休息, 卸下頭巾後才表現女性溫柔慈愛的一面,
就像夜合花, 白天閉合, 夜晚放香...」
「嗯, 真有意思」
「而且夜合花是向下開的, 象徵客家婦女低調. 含蓄的美德... 」
「...」
「怎樣? 你好像不同意?」
「沒有沒有, 同意同意, 哪敢不同意啊?」
「你說什麼?」
「沒什麼, 含蓄. 含蓄...」
「不只這樣, 在客家地區, 更有“北油桐. 南夜合”的說法」
「是這樣哦... 可是, 不對啊?」
「哪裏不對?」
「住那麼多年了, 怎麼我第一次看到我們家的夜合開花?」
妻笑了:「當然不是第一次開, 只是每次開都給阿婆採走了, 大概這朵她們沒注意到吧」
「噢, 那這朵特別珍貴, 和妳一樣!」
「哼! 你就會甜言蜜語... 吃飯了啦」
妻轉身進了廚房, 我則拿起相機對著夜合猛拍,
「喂, 你拍花幹嘛, 怎麼不拍我?」也不知妻什麼時候回來的,
哎, 竟然吃起花的醋來, 女人...
「怎麼不講話? 心裏在想什麼?」
「沒什麼, 含蓄… 含蓄…」
妻又笑了, 像夜合一樣迷人.
這是我家的夜合盆栽, 還真一朵也沒再見到, 客家阿婆真會採花, 採別人家的花,
有一天, 她偷偷試妝, 像小女生用了媽媽的化粧品, 給我碰上了, 羞得又合了起來 ^^.
後記一:
唐朝詩人竇叔向, 在《表兄話舊》中曾以夜合為題作了一首七律:
「夜合花開香滿庭, 夜深微雨醉初醒…明朝又是孤舟別, 愁見河橋酒幔青.」
明朝唐寅(伯虎)也在畫作題下「夜合花開香滿庭, 玉人停繡自含情」的詩句.
後記二:
佳冬的客家詩人曾貴海醫師亦以夜合為題, 在母親節作詩獻妻,
他頌揚妻子對丈夫的堅貞如夜合只在夜晚綻放,
該詩意境纏綿, 只可意會, 不可言傳, 茲節錄如下:
「日時頭, 毋想開花, 也沒必要開分人看,
臨暗… 惦惦打開自家个體香,
…
半夜, 老公揑散花瓣, 放滿妻仔圓身,
花香體香分毋清, 屋內屋背, 夜合花蕊全開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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