１
黃昏，
載妻的老摩托慢了下來，前面是十字路口，紅燈。
天氣說熱不熱要涼不涼，
號誌燈懶散的躺在永不改變的紅，
像極了不大理你的公務員常有的那種態度。
妻聊著晚餐的事，
好像是油蔥拌茼蒿菜什麼的，
就是那種女人才會關心的小事，
好像又說了誰怎樣怎樣，
反正隔著安全帽我聽不大清楚，
而且風把她的話剪成片片段段的，
只能用三分之一的聽力去拼貼，
風切聲以及我這輛老爺車的噪音，
已用掉了我另外三分之二的聽力。
本想在白線前停下來，
但車輪還是壓了過去一點，
一輛白色ＴＯＹＯＴＡ自後方慢慢駛近，
在白線前方二公尺處停住。
妻還繼續阿貓阿狗的話題，
現在聽得比較清楚了，
她在講韓劇，
男主角外遇的事終於被 太太發現了，
妻的心情很好，
嗯，那是件好事，
２
就在想還是沒想什麼之間，
號誌一下子跳了顏色，
像睡過頭突然驚醒的那種反應，
白色ＴＯＹＯＴＡ開始移動，
前輪壓過白線，
與我平行，
妻突然問：「你會不會這樣？」
「什麼？怎樣？」
我轉了油門，貼著白色ＴＯＹＯＴＡ的右方前進，
這是我的習慣，這樣比較安全，
你知道的，
難免有冒失鬼會闖紅燈，
但他們不會在看見汽車之後還這樣做。
３
「你會不會這樣嘛？」妻不放棄的追問，
我不耐煩的回頭看她一眼，
正考慮該不該回答這無聊的問題…..
叭！叭！叭！
突然爆出刺耳尖銳的喇叭聲掀了我的耳膜，
全身震了一下，
還沒回神過來,
一輛拔掉消音管的小綿羊從前方不到 一公尺的距離呼嘯而過，
以特技般的弧度划過緊急剎停的白色ＴＯＹＯＴＡ，
妻因我緊急剎車
身體前傾壓了我一下，
那極不舒服的音爆讓我冒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，
像你將要撞上急駛火車的那種窒息感。
４
小綿羊上的三個孩子看來都未成年，
全沒戴安全帽，
身形單薄的女生夾坐在二個男的中間，
像是夾在三明治中的培根，
染了一頭紅髮的她看來只有十五吧？
也許十六，
她邊尖叫邊打了前面的男生一下,
她不知道這個動作是男孩們的興奮劑，
嗯，或許知道也不一定。
他們發出一二聲類似嘷叫的聲音，像二隻發情的雄性動物，
在他們回正車身前，
一隻藍白拖掉了下來，
翻滾了幾圈後就一動不動的橫躺在柏油路面，
成了一具塑膠屍體。
眼睜睜的
看著三個孩子在輕浮的笑閙中揚長而去，
驚魂未定的我
好幾秒後才回神過來，
老爺車這才噗～噗～噗～的慢慢上路，
這回，我再特地看一下左方，
確定沒有來車，
又看了一次，
真怕那群孩子還有朋友追上再來這麼一下。
５
白色ＴＯＹＯＴＡ已快速駛離，後車牌都已看不清楚了，
「這些孩子都不怕死嗎？」我搖著頭問妻，
沉默了９ ０公尺 的距離 .......
妻說：
「無知的人有愚昧的勇氣。」
嗯....
真沒想到，
愛看韓劇的妻也會說出這麼有深度的話，
也好，
至少她不再追問那個韓劇男主角的事了。
我把車往市場的方向騎去，
想像晚上油蔥拌茼蒿菜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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